2022年第21期·数字时代性别平等教育的优化路径探析
[出处] 教育教学论坛_2022年第21期
张秀
[关键词] 数字性别鸿沟;性别平等;数字平等空间
[基金项目] 2017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现代西方性别正义理论研究”(17BZX097)
[作者简介] 张 秀(1981—),女,湖南浏阳人,哲学博士,上海交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性别正义与伦理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 G52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9324(2022)21-0013-04 [收稿日期] 2022-03-01
2021年,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2021年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显示,2020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39.2万亿元,占GDP比重为38.6%,同比名义增长9.7%。数字经济加速腾飞,数字时代产生的社会效应及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传导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其中数字生活中对社会性别平等观念的教育与传播值得特别关注。2020年3月11日,国际教育协会(EI)在网上报道了德国教育科学联盟(GEW)呼吁学校加强对性别平等问题的关注,促进数字教育发展过程中的性别平等。
一、数字时代性别不平等的表现
数字经济的发展给社会生活带来快捷与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新差距。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阶层、不同个体在掌握和利用数字化技术问题上存在巨大鸿沟。德国教育科学联盟发布的《2020年性别移动鸿沟报告》中显示,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通过移动设备访问互联网的女性比男性少3亿多。除数字性别鸿沟外,数字中的内隐性别歧视、数字空间中的性别暴力都是数字信息发展中性别不平等的表现。
(一)数字性别鸿沟加大,数字资源享有不均
数字性别鸿沟是指数字信息技术在不同性别人群之间形成的巨大性别差异,这种差异体现在数字生活的方方面面,数字设备的使用、数字技能水平、数字技术的社会支出都是数字性别鸿沟的具体表现形式。国际电信联盟《事实与数据:数字化发展监测2019》报告显示,全球52%的女性尚未使用互联网,只有8%的国家女性上网比例高于男性,只有25%的国家在互联网服务方面基本实现性别平等。2019年,英国学者罗琳·克里亚多·佩雷斯在《不被看见的女性:为男性而设计的世界中数据的性别偏见》一书中说,现有的大数据实际上并不完整,缺了世界上50%的人口——女性的数据[1]。我们生活在一个以男性数据为基础而设计的数字世界中,性别角色社会化、性别歧视和刻板印象、机会不平等、信息技术的制度背景和男权文化氛围都是导致数字性别鸿沟的原因。
(二)数字性别身份再造,形成隐蔽性别歧视
数字空间领域中存在巨大的数字性别鸿沟,女性参与数字信息共享的人数远低于男性,参与数字技术开发和决策的人数更是少之又少。这种情况下,数字空间中的性别身份建构,女性的话语权很少。由于人工智能领域女性工作者的缺位,缺乏性别平等视角的数字技术会以一种男性的视角固化性别差异,将性别不平等问题扁平化、单一化,将内隐性的性别不平等借由数据库和算法呈现出来,借助于数据表象将其解读为性别问题的普遍化和标准化。这是传统性别分工留下的性别偏见在数字产品中的延伸,这种延伸会加剧性别不平等,产生数字化的性别歧视。性别不平等的案例已经在各类数字系统中出现,人脸识别、搜索推荐、智能招聘、金融授信及电商大数据等场景中都存在性别歧视案例。数字权力的隐匿性加剧了错误性别观念的传播,性别刻板印象、性别偏见、性别歧视通过数字演化成算法的内在机制,就会形成一种自带性别歧视的体制化、规范化的数字秩序。
(三)数字技术中有暴力侵害,数字性别身份的安全堪忧
大数据时代,当数字身份没有受到强有力的保护时,数据泄露、网络暴力、身份盗窃等问题就会接踵而至。数字空间的不安全,使女性成为数字技术暴力、数字犯罪的最大受害群体。由于一些数字平台恶意泄露个人信息、私密照片或視频,男性网约车司机在数字平台上根据女性用户信息选择性侵对象等事件时有发生。2021年,Meta公司在开放其元宇宙平台“Horizon Worlds”的测试期间,一名女性测试者报告她在虚拟世界里遭到了性骚扰。虽然Meta公司目前已经推出“个人结界”的设置,但在数字生活中,由于数字身份的不安全,女性遭受侵害的现象仍时有发生。2021年6月,我国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整顿和治理了部分打着大数据公司“旗号”提供个人信息的机构和数字平台,但所涉领域还远远不够。在性别视角下,数字安全需要保证每个个体在数字空间的安全性,数字平台不是性犯罪、性暴力的法外之地。
二、数字发展中性别平等教育的发展目标
数字时代性别平等教育要实现的三大目标是:数字领域性别参与人数的均衡,性别决策人员的均等,以及数字研究和开发的性别参与。要实现这三个目标,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认为教育和培训是最快、最便捷的路径。OECD在《教育和技能在弥合数字性别鸿沟中的作用》报告中指出,通过教育和培训,推动数字技术的使用、学习和技能掌握在性别比例上的均衡化发展;改善各界对传统性别分工的刻板印象,改变女性对数字技术的传统认知;在数字技术教育中消除性别歧视和暴力,能有效推进性别平等。
(一)数字教育和培训要推动性别群体在数字技术的学习、使用和技能掌握上的均衡化发展
数字技术的均衡化发展,首先是在学习和使用群体数量上的均衡化,即鼓励女生选择数字相关的专业学习,增加女性学习、使用和掌握数字技术技能的人数。据OECD的调查统计,尽管数学、科学、计算机等专业在大部分欧盟国家的学生中很受欢迎,但在高等教育中,选择如科学、技术、工程、数学、信息和通信技术等数字专业领域的女性人数比例明显低于男性。只有更多数量的女性加入数字技术行列,学习、使用和掌握数字技术技能,才能有效弥合数字性别鸿沟。其次是实现参与制定数字技术规则和决策人员性别的均衡化。女性在科学、技术、工程、数学、信息和通信技术等数字专业领域的人数少,必然导致能参与决策的人数更少。在移动行业,全球女性担任高级领导职位的可能性比男性低20%[2]。当整个社会性别文化观念和性别平等意识的更新发展没有完全与数字时代发展相契合、相适应时,数字空间的性别歧视就会加剧。要推动数字教育性别均衡化,需要在数字教育中嵌入性别平等教育,提升学生选择与数字学科相关专业的兴趣,开发数字教育学习和发展平台,为女性学习与再学习创造更好的平台与机会。F8FD8E42-E1F3-4324-BACA-8D3BEE0675C9
(二)数字教育和培训要撕掉性别标签,改善受教育人群中的性别刻板印象,树立性别平等观
性别刻板印象是指个体过分地专注于真实或想象中的某些性别特征,将其简化、减少或夸大,并将其归化为某一方面的性别特征的观念[3]。在数字教育中,学校、家长、教师及任何一个群体和个人都可能有不同程度的性别刻板观念。譬如:不支持女孩选择数字相关专业,认为数字领域包括学校和职场中与数字技术相关的专业和工作是“男性专属”;女性缺乏理性思维能力,不适合理工类学习,更适合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学习和工作。以性别标签化的话语进行数字教育会打击女性在数字专业领域的自信和成就,从而导致女性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领域中教育、招聘、晋升被贬低、被边缘化。在数字教育中,教育理念、教育主体、教育对象、教育内容和教学方法都要保持性别敏感性,撕掉性别标签,摆脱性别刻板印象的干扰,弱化性别因素对学科专业选择和事业成就的影响,才能更好地推动性别平等。
(三)数字教育和培训要在性别平等理念下消除性别歧视和性别暴力
数字化时代的性别歧视和性别暴力,是性别刻板印象在数字空间的进一步恶化,是对数字身份平等权的异化。从教育效果上,只有在数字教育中融入性别平等教育,才能更有效地消除性别歧视和性别暴力。数字技术中的性别歧视既有外显的性别歧视,也有内隐的性别歧视,还有从个人认知到系统结构的性别歧视。外显的性别歧视在数字传播中容易被发现,也容易引发性别歧视的公共讨论,但数字技术中内隐性的性别歧视危害更大,因为内隐性的性别歧视容易形成结构性、系统性的性别歧视,也会加固并扩大现有的性别不平等。例如:谷歌向男性群体推送1852次薪资为20万元以上的职位,而对女性只推送318次[3]。在数字系统中,嵌入式、内隐性的性别偏见被稱为算法的性别偏见,算法系统性地认为男性更需要高薪职位,男性才能胜任高薪职位。数字技术无意识嵌入的内隐性别歧视会加剧和扩大当前存在的性别不平等。当这种内隐性的、无意识嵌入的性别歧视达到一定数量、一定规模的时候,就容易产生整个数字系统结构性的性别歧视和性别暴力。
三、在数字教育过程中推进性别平等教育的基本路径
在大数据时代,数据治理主体呈现多元性的特征,性别平等的教育呈现多重复合的特征。个体、家长、教师、学校、数字企业、政府都是推动数字健康发展、社会性别平等的重要力量。
(一)从教育对象入手,要激发个体主体性,突破数字行业的性别隔离
数字经济的发展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数字发展空间。随着数字技术复杂性和功能性的增加,数字行业需要具备更专业数字知识学习、更全面数字能力培养、更持久数字经验积累、更长久终身学习能力的数字人才。每个人都要克服性别差异对个体性别刻板印象的影响,挖掘自己的潜能,突破行业的性别隔离,增加自己在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在数字行业,不仅个体是教育对象,家长和与行业相关的人员都应当成为性别平等的教育对象。人类社会长期以来的性别刻板印象、性别偏见、性别不平等,显性或隐性地存在于整个教育系统中。有些时候女性对数学、科学和信息技术能力缺乏信心,是社会和家长对传统性别分工的偏见造成的,并非女性自身能力不足。家长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对孩子未来职业的期许和认知会影响孩子未来职业的选择。社会对女性加入数字行业评价更好,能更好地提升女性参与数字技术行业的意愿和自信,使女性未来从事数字行业工作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二)提升数字教育行业的性别平等意识,全面推进大中小学性别平等教育
性别平等理念是承认每个个体在性别维度上的主体权利和发展自由,具有同样的人权、同样的尊严和同样的主体地位。在不违背现行法律的前提下,一个人选择任何性别形象、性别行为和性别角色都应受到同等的尊重[4]。学校教育是性别平等教育最有效的场所,全面推进大中小学性别平等教育势在必行。学校从教育理念、教育制度、教学安排、教学考评等方面融合性别平等观念,指导学校教育的各个方面。教师是学校性别平等教育的主导者。教师既要关注性别的自然差异和社会意义,认识既定性别刻板印象的根源和后果,又要重视教学素材和方法的使用,采用在性别上更具包容性的教育方式和方法。譬如:数字技术领域中的性别刻板印象普遍存在,很多人认为男性比女性更适合在数学、物理和技术领域的学习和发展。持有性别平等观念的教师不仅会从社会性别视角剖析数字技术领域中的性别差异是自然差异还是社会建构,还会在有明显性别鸿沟的领域,鼓励和支持群体排除性别隔离。
(三)优化教育环境,重视数字企业的职业伦理规范,杜绝数字嵌入式的性别歧视
数字企业中的数字性别鸿沟、数据滥用、数据安全、算法性别歧视等问题都彰显出数字企业伦理建设的重要性。2019年,谷歌内部设立“人工智能研究伦理委员会”,加强数字技术人员的社会责任。一方面,在对数字技术人员的培训上,将性别平等教育嵌入IT课程体系中;另一方面,数字技术人员要注重公平、保护隐私,将平等、反歧视等数字伦理原则嵌入其设计的程序和数字产品中。为弥合数字性别鸿沟,数字企业还应成立专门的项目,培养女性的数字素养和能力,提升女性对数字行业的兴趣。微软和澳大利亚ABCN联合启动的“Digi+Girls”项目就是专门用于培养中学女生对数字技术行业兴趣的项目。联合国妇女署也开发了一个创新数字学习平台——虚拟技能学校,专门用于为职业女性提供灵活的培训服务,帮助女性获得学习和就业的机会。
(四)加强政府对数字行业的监管,在数字教育中制定性别友好的教育政策和法规
《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21—2030年)》中强调,要提高女性在科学、技术、工程、数学等学科学生中的比例,建立多层次女性科技人才培养体系,培养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女性科技人才。为此,我们需要制定一些细则以保障这些教育目标的实现。以OECD组织为鉴,OECD的成员国相继出台了一些针对女性的性别友好政策和行动框架。譬如澳大利亚政府承诺四年内投入450万美元专款,用于支持女性选择STEM相关专业的学习和培训;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实施ADVANCE计划,专门用于提高女性在学术科学和工程专业领域的参与比例;德国开展MINT(STEM)计划,致力于改善女性在数字领域中的空座环境和形象;荷兰Talent Viewer项目开设性别平等课程,引导家长和教师打破对数字领域的性别刻板印象,让其认识到女性在数字发展中的作用和潜力。这些举措都非常具有借鉴意义,为女性在数字经济发展中兴趣和能力的提升提供了切实的帮助。F8FD8E42-E1F3-4324-BACA-8D3BEE0675C9
總之,数字发展中性别平等教育需要政府、企业、学校、教师、家长和个人通力合作。2020年9月,欧盟委员会发布《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年)》,开启在欧洲开展高质量、包容性和无障碍数字教育(Digital Education)的新征程。数字教育是未来的方向,在数字教育中要加强性别平等教育,鼓励更多的女性加入数字经济的发展,弥合数字性别鸿沟,努力通过政企联动、企教联合等多方努力推进性别平等。相信在有性别平等教育加持的数字教育影响下,我们可以期待一个更加平等、开放、包容的数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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